6、圣灵的果子
前文我已经不只一次提到[圣灵的果子]，本章就要仔细查考这一词汇意义。这个词来自保罗致加拉太人书。他的话如下：[圣灵所结的果子，就是仁爱、喜乐、和平、忍耐、恩慈、良善、信实、温柔、节制]（加五22、23上）单单念诵这些基督徒美德，就足以令人垂涎三尺，心跳加速，因为这正是耶稣基督的画像。没有一个人曾像身为人的耶稣基督，以如此平衡、或如此完美的方式，展现出这些品德，这也正是每一位基督徒渴望成为的样式。
许多人曾尝试将保罗列出的九种品德分类，但没有一种分法能令人全然满意，且总有刻意勉强的危险。或许最简单的方法，是视之为三个一组的三个单元，首先形容基督徒与神的关系，接着是与他人的关系；最后是与自己的关系。
第一，我们与神的关系：[仁爱、喜乐、和平（或译平安）]。圣灵将神的爱放在我们心里，将神的喜乐放在我们魂内，将神的平安放在我们心思中。圣灵将充满的基督徒洋溢着爱心、喜乐、平安，这些的确可说是他最主要、最常有的特色。他所做的每一件事，都是出于爱心，以喜乐来进行，在平安中完成。
第二，我们与他人的关系：[忍耐、恩慈、良善]。忍耐能够忍受他人的粗暴无情，且拒绝报复；恩慈超越了消极的不加害于人，而是积极去为别人有益处着想；良善则将思想化为行动，主动以具体、建设性的方法去服事人。我们不难看见，[忍耐、恩慈、良善]是对人态度的三个进阶。
第三，我们与自己的关系：[信实、温柔、节制]。原文[信实]一字，通常译为[信心]（pistis）。可是此处似乎不是指倚靠基督或别人的信心，乃是请人相信我们的可靠性。简言之，它不是指相信，而是指值得信赖，这种人总是言出必行，说到做到。温柔不是软弱无用之人的特质，而是坚持刚毅之人的特性，表现出他们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与活力。节制是掌握口舌、思想、食欲、感情。
这正是基督的画像，也是一个平衡的、像基督、被圣灵充满的基督徒应有的样式——至少在理想上是如此。我们没有自由在这些品德中挑三拣四，因为它们整体的集合（就像一串果实，或一次收成）才是基督的样式。只培养某些而忽略另外一些，便是不平衡的基督徒。圣灵赐给基督徒的恩赐人人不同，下一章我们将会讨论；但是祂在每个人身上结出的果子却是同样的。若我们只会爱人，却不懂得节制；或只在内心有喜乐平安，待人却缺乏恩慈；或只能消极忍耐，不能积极行善；或只具温柔、能屈的一面，不具基督徒可靠、坚定的一面，圣灵都不会满足。不平衡的基督徒就是属肉体的基督徒；惟有圣灵充满的基督徒能展现出完整、圆融、满盈的基督徒品格。
而这些品格怎样才能逐渐养成？这是我们想问使徒的问题。他从一项事实来回答我们，即所有九种品德都囊括于一个词之下：[圣灵的果子]。由这个比喻我们可窥见重要的真理。
超自然的源头
第一项真理为：圣灵的果子来自超自然的源头。这是显而易见的，因为保罗所列举的，是圣灵的果子。这些成果都归诸于圣灵本身，是祂栽种在祂所充满之人的生活中，而得到的收成。
从经文也可清楚看见这一点，因为[圣灵的果子]在本段中乃是特意与[肉体的情欲]作对比。保罗用[肉体]，通常不是指包括我们骨骼的那层物质，而是指我们自己，我们出于天然本性、隋落、犯罪、自私的整个人。而另一方面，他所谓的[灵]则不是指我们的某部分，我们的灵，乃是指神的圣灵，祂亲自住在基督徒里面，要把他们改变成基督的样式。根据[肉体]与[灵]的这种区别，我们可以说，[肉体的情欲]就是我们若只凭着自己的一切，自然会行出来的事，而[圣灵的果子]则是圣灵在我们里面超自然的工作所产生的品质（因为这些是我们天然的努力所不能逮的），只要我们向祂回应。
如果我们只按着自己行事，自然会流露出罪，就如[奸淫、污秽、邪荡……醉酒、荒宴]（19、21节），但圣灵超自然的果子正好相反，其品德为[信实、温柔、节制]。凭着自己，我们会背叛神，沦入[拜偶像、邪术]（20节），但圣灵引导我们进入[仁爱、喜乐、和平]。再有，肉体的表现在社交方面亦满布污点，如[仇恨、争竞、忌恨、恼怒、自私、结党、纷争、嫉妒]（20，21节），然而相对的，圣灵的果子则为[忍耐、恩慈、良善]。那么，显然按着天性，我们一切的关系都会扭曲。我们离开神，转向偶像；与别人争闹，不能和谐；纵容自己，而非控制自己。若要与神与人平安相处，并且坚毅自制，就必须有神恩典超自然的工作。这便是[圣灵的果子]。
事实上，这个果子（即以上基督徒品德的综合）是最好的证据，可证明圣灵内住的丰满，因为它是扎实的客观状态。任何一个人，若要真正证明神的灵在他身上有深入的工作，绝不是以主观、感性的经历，或夺目的神迹为证，而是以像基督的道德品格为凭据。若有一个基督徒声称自己有奥妙的经历，但却缺乏仁爱、喜乐、和平、恩慈、节制，我想，大家都会认为他的声明有点问题。可是，若有另一个基督徒，姑不论他的经历与恩赐如何，他的个性总带着主耶稣的馨香之气，当然，我们都会更喜欢与他作伴。因为我们要他身上看见神恩典的记号，及圣灵之殿的荣美。
自然的成长
我们要注意的第二项真理为：这些品德被称为圣灵的果子。只要环境适宜，所有果实都会自然成长。不错，有时我们会谈如何[强制]植物结实，如将它们置于温室的玻璃屋中，控制其温度。可是这种作法所谓的[强制]，也只不过是藉人工提供环境以加速生长；它们的成长还是出于自然。因为即使在温室成长的过程本身并非人工的，乃是自然的。
保罗既称基督徒的品德为[圣灵的果子]，便是教导我们，其源头为超自然的[是圣灵的果子]，而其成长则为自然的（为圣灵的果子）。将这两项真理保持平衡，甚是重要，原因至少有以下几点。圣洁的生活既是圣灵的产品，有些人便可能以为，他们自己对整个过程无须出力。但是，圣灵的产品既是[果子]，可见得其成长有赖某些条件，而这就是我们的责任所在。因为凡是自然的事都受环境影响；惟有条件合宜，才会自然成长。
这个来自园艺的功课，也可应用于基督徒的长大成熟。保罗亲自如此应用，不过不在加拉太书第五章，而在第六章。这是一则很好的例子，显出我们必须从更广的上下文来读每一段经文，不需理会目前中文圣经人为的分段。因为保罗在第五章中写到[果子]，在第六章，他谈到[播种]的问题，这是一切果实收成的依据。他的话如下：
[不要自欺；神是轻慢不得的；人种的是什么，收的也是什么。顺着情欲撒种的，必从情欲收败坏；顺着圣灵撒种的，必从圣灵收永生]（六7、8）。
这段话的基本原则，由[人种的是什么，收的也是什么]一句隽语表露无遗。这是神一切作为的不变原则，是表明祂本身前后一致的法则；在物质界与道德界如此，在大自然和人性中亦然。我们所收的，总是所种的结果，这是一成不变的。因着神是这样信实，我们便可作预测，由所种的来判断收成。如果我是农夫，想收成燕麦，我就必须种燕麦；若我去种大麦或小麦，就太可笑了，同样的原则亦可应用于人的行为。若圣灵要在我们生活中制造出好果子，我们就必须播下好种。有一则古老的箴言说得好：种思想，收行动；种行动，收习惯；种习惯，收个性；种个性，收命运。这是我们不能更改的。正如保罗所说：[神是轻慢不得的]。他所用的希腊文非常生动，字面的意思是：向着某人[将鼻子朝上]。他是说，我们不能轻视神，或藐视祂所制定的法则。有些基督徒花许多时间播肉体的种，却很讶异为何自己没有圣灵果子的收成。他们是否以为可以欺骗、瞒哄神，为自己的便利而弯曲祂的定律？
我们不妨再细思使徒的含意。他将我们的品格比作一块田地，我们每天都在其中耕种。这是一块分割的地；其中一部分他称为[肉体]（我们自己，或天然的己），另一部分他称为[灵]（圣灵，或恩典中的我们）。在这两边任何一方播种都可以。一位基督徒[顺着自己的肉体撒种]，而另一位却[顺着灵撒种]。结果，各人有不同的收成。这里撒种是什么？收成又是什么？
使徒讲[撒种]，似乎是指我们思想、习惯、生活方式、生活方向、自我约束等整套模式，包括我们的同伴、交的朋友、读的书、看的电影或电视节目、休闲时间追求的事，以及每一件吸引我们注意、消耗我们精力、霸占我们心思的事。不论是我们生活的一般趋势，或每一天面对的大小抉择，对这一切，我们都必须作一个决定；因为这些事就是我们撒的种，我们不断、不断地撒种，而我们的收成就看我们撒了什么，在那里撒。保罗在他的书信中，再三回到这个主题，并且以各种比喻来描述它。有时用衣服（我们所脱的、所穿的），有时用运动员的本领（跑着离开某些事，追求另一些事）；有时用生死来谈（甚至以十字架钉死我们犯罪的邪情私欲，而对圣灵的感动则要有活泼敏锐的反应）；有时用还债（因为我们是欠了圣灵的债，不是欠肉体的债）。不过，这一切比方都没有强调基督徒在圣洁中成长的自然性（只要条件适宜），而此处的比方，说若我们要有对的收成，就必须在对的田地撒下对的种，却在强调这一点。
什么收成？他说，顺着肉体撒种，就会收[败坏]。这是一个丑陋的字，令人想到腐朽、分化、死亡、臭烂的死体，它所指的，不仅是今生逐渐衰败的个性，也是来生的毁灭。相反的，顺着圣灵撒种，是收[永生]，即现在与又真又活的神交往愈深（认识祂便是永生，约十七3），并且在末后之日能与祂有完美的契合，超过我们一切的想象。因此，我们现在所撒的种，以及在何处撒种，不但会决定我们今生的品格，也会决定我们来生的命运。
逐渐成熟
从使徒所用[果子]的比喻，我们还可学到第三个功课。只要对植物界有最基本的认识，便足以明白，神安排的成熟过程总是相当缓慢的。就像耶稣有一次讲寓言，提到谷子的生长：[先发苗，后长穗，再后穗上结成饱满的子粒。]或者，我们来看果实的成长——先长叶，再出花苞，接着花朵盛开，然后才受精成果，初为胚芽，继之成为生硬、青绿、不起眼的幼果，尔后逐渐膨胀、软化、果皮初呈微红，最后到了夏天，才长成完全成熟、多汁的水果。这个过程是自然的、有条件的、按部就班的。橘子园中的现象，也是圣灵果子的现象。一个人重生之时，圣灵立刻将新生命注入他的灵魂中（不过在此之前，可能经过许多个月的准备）；但是祂制造成熟的基督徒品格，却需要时间，很长的一段时间。
在此强调成圣是逐渐进行的过程，并不意味我们不断犯的罪理当得着赦免，也不是要鼓励人懒惰，或要降低我们的期望，而是要警告我们：慎防假园丁，就是保证立即可有成熟果子供应的人。因为我们的时代是工业时代而非农业时代，其象征是锤子而非镰刀。机械化意指速度化。电脑几秒钟便可给你答案。但是圣灵并不着急；个性的塑造乃是一生的工夫。
了解了神的工作是渐进性的，我们就应更积极地与圣灵（天家园丁）栽培果实之工配合，也应更谨慎如何撒种——如果我们想有好收成的话；对于私下与公众的崇拜习惯，亦应当更有纪律，以致于透过这些神所赐的恩典途径，我们可以在恩典中成长，使圣灵的果子在我们里面愈发丰满、成长。
沈美恩（Charles
Simeon），这位上一世纪初剑桥大学的院长与教区牧师，其深远的属灵影响力，直到如今仍可感受到；但是他天生的个性，却是脾气暴躁、骄傲、又冲动。他第一次去椰灵（Yelling）拜访同属福音派的魏恩（Henry
Venn），后者的长女对这次造访作了生动的描述，由亨耐尔（Michael
Hennell）记下：[『他的样子和态度真是再可笑不过了。他脸部扭曲的怪模样，你怎么也想象不出来。所以，他一走，我们都跑到书房去，一起捧腹大笑。』可是他们的父亲把他们叫到花园去，当时是初夏，他要他们摘一粒青桃子给他。他们觉得很惊讶，他说：『亲爱的的孩子，现才这桃子还青，我们要耐心等；可是再晒一些阳光，再淋几阵雨，桃子就会熟透，甘甜无比了。沈先生也是如此。』]1这番话果真得证实，因为他撒了种，便有美好的收成，在圣灵的影响之下，他成为一位谦卑、温柔、慈爱的人，满有基督的性情。
应用
本章开头，我将基督徒的九种品德列出，并予分类，这便是[圣灵的果子]。我也提出，单单诵读这些美德，就足以勾起基督徒属灵的胃口，其实，我认为基督徒理当[饥渴慕义]，[先求祂的国和祂的义]（太五6，六33）。我们也思想过，为何这些品德被称为圣灵的果子。在这段结论中，我们要从每一项学一则功课。
第一，既然基督的形象有其超自然的源头，我们就需要谦卑与信心——谦卑地承认，我们靠自己，从[肉体]的田地中无法产生此种收成；而存着信心，相信神能够使圣灵的果子在我们里面成熟。因此，耶稣教导说：[你们要常在我里面，我也常在你们里面。枝子若不常在葡萄树上，自己就不能结果子；你们若不常在我里面，也是这样。]（约十五4）。圣洁的起点乃是对自己的绝望，因为唯有向自己绝望才会产生信心。我们毫不信赖肉体，因为清楚知道在它里面[没有良善]（罗七18），这是完全信靠圣灵之前，最重要的先决条件。
第二，既然只要环境适宜，基督的形象会自然成长，我们就需要持守纪律，以保证环境的良好。既然收成端视撒下的种而定，我们就必须殷勤撒种，意即，在思想上（专注于美好的事）及生活上（至少每日都要默想神的话，并祷告），都要养成固定的习惯。自然的生长是在适当条件下的生长。我们只要勤奋地保持条件，成长必定会随之而来。若我们管好撒种，圣灵自会负责其果实。
第三，既然基督的形象是逐渐成熟的，我们需要忍耐等待。或许你可以称之为[不耐烦的忍耐。]，因为我讲的是忍耐，不是自满自足。每一名园丁，每一位农夫，每一个乡下人，只要是常接触土壤的人，都明白忍耐的秘诀。想要改变神所设立四季的秩序，或成长的法则，是徒劳无功的。正如雅各在谈另外一个题目时，曾写道：[农夫忍耐等候地里宝贵的出产，直到得了秋雨春雨]（五7）。他勉励读者，要忍耐等候主的再临，但是他亦可以将同样的比喻，用于忍耐等候圣灵的果子。正如前面所言，我们必须先满足条件，但是接着，我们就必须[等候主]，期待祂使果子成熟，直到收成的时日来到，今生可以表现出成熟的基督徒品格，而来生则能完全像基督一般。
注：MichaelHennll，Johnvenn
and the Clapham Sect（Lutterworth Press，London，1958），89-90页。
